8.
一个多月过去了。
图兰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接任务,干活,赚取佣金,扣除房租的部分,剩下的就由他自由花销。佣金并不算丰厚,但他足够勤劳,经济上较之过去在雄主家中反而宽松的多。
老板杰尔是一只级已婚雄虫,家中有且仅有一位雌君谢诺,这在虫族可以说是相当罕见的事情。杰尔对他们很和善,也很慷慨,收取的房租较之提供的住宿条件可以说是非常的廉价。
图兰不止一次就此对他表达感谢。杰尔坐在柜台里点着钱,头也不抬地说:“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从你们的佣金里薅走一大笔了。”
好吧,除去吝啬和有些黑心,总体而言他还是个很不错的老板。
杰尔没有吹牛,他这个生意惨淡的旅馆到了晚上真的热闹非凡,不仅是赏金猎手,在附近谋生的其他虫族也会来这里喝酒谈天,甚至隔三差五还会有歌手免费上台表演。这当然不是因为杰尔调酒的技术有多好——事实上他会的也只是把瓶子里的酒倒进杯子,最多加两个冰块,但方圆十几公里内也只有这里能喝到酒,聊胜于无。
来这里的几乎都是雌虫和亚雌,准确地说图兰还没有见到过杰尔和艾尔德以外的雄虫。他们的血统也大多不高,多数是级和级,图兰这样的级已经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话又说回来,血统高贵的虫族又会有几个选择来这种贫穷荒芜的废弃矿区谋生呢?
如杰尔所说,图兰很快也学会了喝酒,他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角色,加上酒后热烈欢快的氛围,往来的雌虫们很快和他熟络起来,在得知了他的血统后,又多了几分羡慕和敬意。
只是从那天分别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艾尔德。
又是一个欢快的晚上,旅馆里挤满举着酒杯大声聊天的雌虫,舞台上的亚雌对着话筒陶醉地唱着,难听的歌声和嘈杂的说话声势均力敌。
图兰喝完一杯酒,借着点醉意走到柜台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艾尔德先生好像有阵子没来了?”
杰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扯起嗓子对狂欢着的雌虫们喊道:“阿尔迪亚!你输了!”
雌虫群里发出一声咒骂,名叫阿尔迪亚的亚雌醉醺醺地站起来,把一枚银币抛了过来。
杰尔敏捷地抬手接住,在图兰迷惑的眼神里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和阿尔迪亚打赌,五十天内你能不能忍住不向我打听艾尔德的事情,现在,他失去五元钱了。”
图兰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有!我只是”
“不用掩饰了小雌虫,你这样的我每年都要见到好几个,毕竟他是这里的万虫迷。”杰尔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天哪,现在的年轻虫子怎么都喜欢他那种,却没一个来关心你们的老板我”
后厨里突然传来一声警告的咳嗽,杰尔神情泰然地迅速转变风口:“当然,这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对谢诺爱得忠贞不移。”
“我没有这个意思,”图兰尴尬地说:“我只是很想当面谢谢他,毕竟受了他这么大的帮助。”
“我懂的我懂的,”杰尔微笑着打断他的话:“看在这枚银币的份上,你可以尽管问,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提问,杰尔对背后说八卦抱有极大的热情,已经快活地讲了起来。据他说,艾尔德是一只级雄虫,三年多前来到他这里,从此成了专职的赏金猎手兼老板的损友。至于自己先前的事情,艾尔德就很少提起了。
“级血统并不算低,作为雄虫,艾尔德先生不必特意到这里来吧?”图兰有些不解。
“谁知道呢?”杰尔一摊手:“据他说,自己从小双亲过世,在亲族中也并不受待见,成年后就赌气来了这个破地方谋生”
“还有我听说艾尔德先生至今依然单身,是没有中意的吗?”图兰问出他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杰尔摇头说:“如果你能把这个问题打听清楚告诉我,我可以倒找你一百块——他的脑子一直都和别的虫不太一样,我们不理解很正常。”
“但他很好,我从没见过这样仁慈温和的雄虫。”图兰轻声说:“他给我的帮助我终生难忘。”
杰尔笑着给他又添了点酒:“图兰,如果你只是觉得他善良仁慈,对他心怀感激,那很好,但你最好不要有别的想法而一厢情愿把自己陷进去。这算是我的忠告——他并不是好接近的雄虫。”
“什么意思?”图兰有些疑惑。
“就是这个意思,”杰尔说:“他帮助你,或者说拯救你,是因为他屁事——我是说热衷于管闲事,但热心不等于热情,也不等于你能借此拉近和他的关系,懂吗?”
“我还是不太理解。”图兰坦言。
没关系,杰尔耸了耸肩:“等你下次你再遇见他就懂了,他是个多冷感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