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温杳将自己内力渡到寒荒体内,感受到精气顺着经脉运行了最后一周天。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惊弓之鸟一样触过寒荒的脊背。
那日大战,萧时虽废了寒荒的武功,但并未伤及肺腑,只是散功对于寒荒来说损耗太大,闻人凉只堪堪稳住了寒荒的心脉。
温杳大闹武林后拿到了还魂丹的配方,与闻人凉一道研制出三枚丹药,分别喂寒荒、秦俨、寒澶服下。
他们内力同源,在七七四十九天里,温杳每天为寒荒渡去功力,直至自己力竭,却又难以入睡,痴痴守在他床前。
隔了一面墙,另一间房是寒澶、秦俨、闻人凉三人的窃窃私语。秦俨与寒澶只是外伤,服下还魂丹后渐渐复原。
见温杳日日魂不守舍,他们反倒突然团结一心了。
这日是闻人凉预言的寒荒苏醒之日,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温杳捂着心口,那处一抽一抽的,太过期待反而让身体变得不对劲,指尖都是麻的。
他从旭日东升一直看到落日余晖,中间闻人凉进来三次秦俨进来两次寒澶进来一次,被他全都赶了出去。
温杳的心渐渐凉了,他看了一日寒荒的睡颜,不敢再看,愣愣地伏在床上,眼睛涩得发慌,喃喃道:“你当真怪我连累了你,不愿再见我了,那我不如随着”
“不如怎样?”温杳头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有点冷漠,有点虚弱,在温杳耳中却比天籁更为动人。
他使劲用袖子蹭了蹭眼睛,却仍是不敢抬头。
一双大手抬起了他的脸,抚过他的发,手指慢慢缠过发尾绕了个卷。
温杳这才真的相信寒荒回来了,猛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缠住他的脖子,眼泪放心大胆地流下来,呜咽间唇齿不清道:“寒荒呜呜呜,我还以为你”
寒荒近乎温柔地托住了这片羽毛一样轻的人:“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了我好怕”
寒荒的叹息落在温杳头上:“我怎么舍得。”
(二)
寒荒醒后温杳便一直待在他房内,不眠不休地与他说话,生怕他跑了似的。
而寒荒看温杳实在憔悴,点了他的睡穴。
温杳一入睡,寒荒便出了房间,门外正有两人在等他。
闻人凉与秦俨好整以待地看着寒荒,闻人凉道:“宗主,身体可还好?”
寒荒淡淡道:“还好,多谢你了。”
“那不如去亭中一叙?”
在这四十余日内,他们两人什么事都没做,只是从开始的争锋相对变为了盟友。和寒荒相比,他们对彼此的戒心都要少得多,也从一开始就明白,温杳并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能独占的。
秦俨想:我的命都是温杳给的,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其他都别无所求。
闻人凉想:我还没弄清我喜不喜欢一个人,至少要和他相处到我能确认自己的心意。
于是两人各怀鬼胎却目标出奇一致。
寒荒随两人行至亭间,闻人凉与秦俨交换了一下眼神。
闻人凉率先开口:“宗主是个聪明人,或许也猜到我们要说些什么。这几日温杳对你痴心一片我们都看在眼中,但我们与温杳也不是毫无感情。更何况,我们与温杳的交集全然拜你所赐。”
寒荒不语,秦俨道:“如今你武功尽失,万一温杳遇险,我们也好在他身边保护他。”
寒荒抬眼看秦俨一眼,眼神冷漠而锋利,即便已经沦为一个普通人,还是看得秦俨心头一惊。
正当秦俨以为寒荒定然要冷冷拒绝,寒荒却道:“这因果是我一手种下,我自会承担。你们的去留要看杳杳的心思,不是我能决定的。”
闻人凉与秦俨又互看一眼,眼中皆是一片喜色。
(三)
温杳从梦中迷迷糊糊醒来,太久不睡,一睡就是一整天,醒来时天又黑了。
还未完全清醒就已听到一阵笛声,正如那日秦俨的如怨如慕。
温杳踏出门槛,秦俨正盘腿浴在月光下吹笛,见温杳来望向他的眼神温柔而缱绻。
“秦俨,你今日怎有如此兴致?”自寒荒醒来温杳心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微微笑着迎向秦俨。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秦俨起身,表情有几分冷峻。
“辞行?”温杳的笑像一粒冰一样碎掉了,脸上慢慢地收起了快乐的表情。
秦俨有些不忍,硬着头皮道:“这些时日叨扰了,既然宗主已经醒来,我也不知以何身份再继续打扰。闻人凉说他不愿面对分别,令我代他告诉你一声,他也要走了。”
“闻人凉也要走了么”温杳突然恼起来,“你们是约好了吗,为何毫无预兆说走就走?”
“你可是舍不得我们?”秦俨克制住内心的期待和恐慌,谨慎地引诱着温杳。
“我”温杳竟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等待寒荒醒来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