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能回家吃饭吗?
听筒里传来市场的吵闹声,谭鸣听见女人一边挑拣食材一边和人讲价,好像在买鱼,刮鳞剖肚去肠等到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了,对方的回答才姗姗来迟,抱歉啊哥,今天不能回家吃饭了。啊因为520嘛,订单很多。
结果不出意料。
钢笔在指尖上转了又转,谭鸣有点不甘心,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那晚上能早回来吗?
看情况吧。谭溪说的不太有底气,晚上有两个订单要跑,早结束的话我就早回家。末了,她还问了一句,好不好?
好不好?他还能说不好么?商业街熙熙攘攘,情人比比成双。太阳已经往西去了,现在是下班的时间,电话线那边的人却要赶着去上工。
通话被匆匆挂断了,空旷的房间又安静下来。谭鸣盯着桌面上未改完的图纸,两秒后拿着车钥匙走出门去。
地下车库也很安静,热闹都聚在街头,冷清被排挤在这里。
打了两次火,仪表盘的灯微弱地闪,可能是不小心按到了雨刷器的开关,刮片毫无征兆地在玻璃上发出涩响。匆忙中他误把钥匙当做了开关,车熄火了,雨刷器停在正中间,仪表盘也暗了下去,像夜里逐渐熄灭的火。
谭鸣摸了摸手上的婚戒,有点狼狈啊。
520,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节日的呢?既没有合法的假期,也没有可追溯的起源,似乎是某一年起,大家突然在这一天涌上街头,玫瑰花也开始疯狂涨价,商机借着谐音逐节攀升。但似乎无人在意,浪漫来得理所当然。
520,投机的商家和愚昧的人聚在一起的大型狂欢。他不喜欢这个被商业堆砌而成的节日,毫无意义,而且为了这个节日的烛光宴,别人还把他的爱人从身边抢走了。
该死的五月二十。
520,我爱你。开始的那年谭鸣似乎有印象。
五月二十日,商店放出了我爱你的广告牌,他领着谭溪路过时显得不合时宜。
那是谭溪又从家里跑出去了,不必说。他放学回家看见安静的客厅、凌乱的卧室、电视机里播放的动画片,不必说,他知道她会在哪里。
从家走到儿童公园少说有两个街区,步行要有一个多小时的脚程,如果是坐地铁要转三站。谭鸣不知道对方是识路的,但知道谭溪从不拿地铁卡。那个笨蛋,或许也不会用零钱买票,他想着。风把额前的刘海吹起来,几根头发扎到了眼里,有点疼。
人果然就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谭鸣甚至都不用费力寻找,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那个身影穿着粉红裙子,小腿在半空百无聊赖地晃荡。
入园请先买票。
售票员拦住了他,谭鸣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拒绝了找零,指着远处的谭溪道:她需要补票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看清了谭溪的面孔后点了点头。谭鸣想他大概是新来的员工,如果是老员工,大概会跳过找零直接给他两张入园票。
走过去的时候谭鸣顺手买了一个氢气球,谭溪欣然伸手,把细绳拴在手腕上。
走吧,回家。她从椅子上蹦下来,拍拍屁股上并没有的灰,牵着气球走在前面。
谭鸣跟在后面气笑,走吧?回家?说得好像是她来接自己一样。
谭溪选择搭地铁回去,他负责买票。入站口两侧的墙壁提供了聚风的条件,谭溪的裙子被猛地吹起,他眼疾手快,在对方走光前把裙摆压下去。
小孩很小,尽管他现在也是个小孩,但身高却比谭溪高出一大截。右手垂着压住裙摆需要弯腰,谭鸣低头她抬头,鼻尖险些就蹭到一起。
把裙子护好。他提醒道,往后撤了一步。
他们。谭溪却不以为然,拴气球的手抓住裙摆,空着的手指向别处,哥哥,你看他们。
什么?谭鸣顺着看去,看见不远处一对情侣在轻吻。
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会亲嘴?
因为对方是爱人。
像爸爸妈妈一样吗?
情侣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目光相撞有些尴尬。谭鸣抬手把谭溪举在半空的手扯下来,侧身把她和那对情侣挡住。
不。他握着谭溪的肩膀等地铁来,爸妈不算爱人。
但他们也亲嘴唉,就和那俩人一样。谭溪还想探头去看,脑袋却被人推了回来。
别的关系也可以谭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方是个小孩,他也不是大人,这个问题怎么看都很奇怪。
那我也要。
什么?他一愣,看见谭溪仰着脸看她,眼球像一对坚硬透亮的琉璃。
对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也要,我和你也可以
晚上下雨了,订单被临时取消,谭溪一如所说地提前回家了。
卧室里没开灯,窗外的微光落在女人身上,像一团在夜里举起的蓝火。两团柔软的乳肉被握着,他从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