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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極為清脆的聲響,一條鮮魚像砸中什麼東西般,從半空中直落在地,濺起細微的水花。
暗自嘆口氣,不得不放下寫作,走入轉角的房間,「發生什麼事了?妳怎麼不吃晚餐?早上不是還吃得很高興嗎?」
人魚再次從水球裡丟出細碎的魚內臟,屏障咒讓避免被砸,卻躲不過清理善後的命運。「好吧,我再去找找有什麼妳想吃的東西,別再丟食物出氣,妳明知道挨餓的感覺不好受。」
回應是砸到屏障上的龐大水花,沒辦法接近,鬧脾氣的人魚也躲到水球深處,蜷起身子,對外豎起毒刺,顯然沒砸中這件事讓她更生氣了。
搔搔頭,離開房間。他昨天花了一整晚安撫人魚,擱下太多事沒做,今天實在沒辦法騰出更多的心力,更何況,他也知人魚鬧脾氣的原因。她的要求很簡單,但沒有人能讓一名心智年齡不過剛會認人(而且只認一個人)的孩童明瞭照顧者為何得暫時離開,有一個月以上見不到面,她的小腦袋瓜連分辨日月流轉都不會啊。
昨晚,人魚哭了滿地的珍珠,每顆都是憂愁的海藍色,最後捲在水草堆裡睡著,連晚餐都不願吃,今天就乾脆發起脾氣,鬧起絕食。真擔心她急需營養的身體是否承受得住這樣的胡鬧。
Credence進入皮箱,渾身都是寒氣,卻安靜得彷彿不願讓人發現。
很清楚Credence違反約定,離開麵包店好幾次,雖然全在Jacob的同意下,幫忙送貨,但離去的時間遠超過預期。
『也許他想出去繞一繞,你也知道,這裡畢竟是他的家鄉。』Jacob微笑,『這裡的孩子很聰明,不會走丟的。』
Jacob的樂觀減少不了的憂慮,他考慮使用追蹤咒,最後決定以等候作為籌碼。在此同時,幾隻旋舞針也趁機溜出去晃盪,不擔心牠們,牠們總能尋得回來的路,但Credence……
泡一壺暖身的藥草茶,靜待Credence離開房間。
Credence刻意換下冰冷的外衣,臉頰也搓得通紅,抹去受凍的跡象。也許該教他怎麼施予保暖咒,漫不經心的想,火蜥蜴的鱗爪說不定能派上用場,磨碎後能製作效果極佳的保暖衣物。
闔起寫到一半的手稿,對Credence微笑,「要喝杯茶嗎?」
Credence一僵,他點點頭,慢騰騰的走到工作檯邊,捧起屬於他的杯子。
血色逐漸回到Credence的指尖與面容,更在點心盤上放幾片男孩喜歡的巧克力餅乾。
似乎覺得偷溜出去的事情沒被發現,Credence放鬆肩膀,放膽地拿起餅乾咬了幾口。
等著,他從不在進食時靠近仍在警戒的生物,這只會讓狀況變得更糟,更難以收拾。
不知為何,Credence打起噴嚏。
一連串的噴嚏。
訝然地看向藥草茶,茶壺不悅的挺起胸膛,以表自清。
隨著噴嚏出現的是紅疹,野火般在Credence的肌膚上蔓延,不受控制的眼淚亦是。
Credence整個人都慌了,他不停眨眼,想抹去刺激物,卻越弄越糟,雙眼都腫起來。
連忙抓住Credence的手,同時聞到一抹陌生的清香。
「Credence,你剛剛去什麼地方?」
語調裡滿是困惑,沒有責備,但Credence身體一僵,眼淚更是如泉水般湧出,十分惹人心憐。他點頭,又搖頭,又再次點頭,最後垂下臉,彷彿碰到鹽的黏巴蟲,縮得小小的。
哭笑不得,只得跟著Credence蹲下身,放軟語調,「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去了哪,好幫你治療。」
Credence咬唇,整張臉佈滿病態的潮紅,體溫似乎也跟著升高。
握住Credence的手,一點一點的,在對方掌心書寫──【你去了哪裡?】
Credence沒有回應,但神態並非拒絕,而是思考。他握住的手,緩慢的在上頭書寫。
Credence的確在發燒,感受對方過燙的溫度,腦海頓時浮現不少降溫的方法,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原因。
【中央公園。】
兩個單字,在腦海拼湊出一幅寂寥與荒繆並存的冬景,結冰的寒湖與一場詭異的冰上華爾滋,隨之而來的是交握的手心與新締結的友情。
暫時把『為何』的疑問放下,專心在Credence身上,「有接觸到什麼東西嗎?」
【很多。】
「第一次碰到的。」
答案相同,不過這次多了句,【對不起,先生。】
「叫我,」揉了揉Credence的頭,一把抱起對方,懷裡頓時像多了座小火爐,還會不停哭泣與打噴嚏,「看起來像過敏,」他感受對方日以月增的體型,男孩快比他胸口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