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八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霜尾屿是一颗比巨型陨石大不了多少的小行星,盛产磷矿。图兰操纵着飞行器缓缓减速接近地面,一阵抖动之后,周围的沙土被喷气吹得四下飞扬,他们在唯一勉强平坦的地面上平稳着陆。
“终于到了,”艾尔德起身舒展了一下坐得有些麻木的身体。“先去休息舱躺一会儿吧。”
“我先去四周探查情况,您好好休息。”图兰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
门口的艾尔德闻言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连续驾驶了六个小时,你是机器吗不会疲劳?”
图兰无言,顺从地跟着他离开驾驶室。艾尔德从行李里翻出一包星海鱼干给他:“先垫着吧。”
图兰道了谢,接过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迟疑片刻后,他整理了措辞,有些谨慎地开口:“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喜欢吃这种食物吗?”
“当然不是,”艾尔德的表情有些诧异:“我的味蕾又没有出问题,只是因为它们方便携带并且便宜而已。”
“是这样”图兰稍松了口气,说:“其实我这次准备了一些自制的食物,如果您不嫌弃——”
“那太好了,我早吃腻了这种干巴巴的东西。”
艾尔德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桌边喝起来,图兰半个臀部坐在床沿上,腰背挺得像一根桅杆,嘴里机械地咀嚼着鱼干,狭小的空间里,雄虫时不时无意扫过的目光让他坐如针毡。对方好像也发现了他极度的不自在,三两口喝完杯中的水,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被“赶”出休息舱的艾尔德从飞行器上下来,在周围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恶辰鳐活动的痕迹——这种生物非常狡猾,几乎只在夜间出没。艾尔德把数百米内巡视了一遍,天色逐渐黯淡下去,天空变成了瑰丽的紫罗兰色。
他回到飞行器内,图兰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鱼干,已经倚靠在床头睡着了,连续六小时聚精凝神的驾驶着实消耗精力——何况还有一只雄虫一直坐在他身边。他睡得并不安稳,眉间微微皱起,似乎陷进了个并不怎么好的梦。
艾尔德打算给他盖上被子,又倏得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男女有别”。休息舱内有恒温设置非常温暖,想来也不至于受凉。他便关了灯轻轻掩上门,把休息舱让给对方,自己在驾驶室里窝了一晚。
次日醒来,图兰对“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使珍贵的雄虫没能休息好”这件事感到无比的震惊和惶恐,反复为他的失误道歉,更迅雷不及掩耳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全部从休息舱清了出去。
“行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自在一些。”艾尔德无奈地说。
他们花费了整个白天在硕大的区域内寻找痕迹,等夜色再一次降临,捕杀行动终于开始了。
他们足足花了四天的时间进行清理,恶辰鳐是一种体型巨大而又狡猾凶悍的生物,它们拥有滑腻的身体,异常灵活的动作,以及一副坚硬弯曲的獠牙——如果不幸被咬上一口,身上就会多对漂亮对称的血窟窿。雄虫没有骨翅保护,较之雌虫更易受伤,艾尔德躲在一处临时挖开的壕沟里,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进行射击,他的枪法非常精准,几乎每发都打在恶辰鳐脆弱的尾翼上。图兰则与恶辰鳐贴身肉搏:雌虫是天生的战士和优秀的杀戮者,他的背后展开一双巨大坚韧的骨翅,从两侧圈住失去尾翼无法保持平衡的恶辰鳐,翅尖成排的骨刺扎入皮糙肉厚的身体里,裹挟着它飞上天空,又在对方张开獠牙反击之前狠狠将它抛回地面摔至晕厥,随后掏出粒子枪,近距离一枪贯穿恶辰鳐坚硬的头骨。
图兰的动作干脆利落,他在恶辰鳐群间穿梭,灵活得像一条追逐鱼群的海豚,当他展开那骇人的骨翅飞上天空,恶辰鳐的噩梦就开始了:魔鬼降临,将如龙卷风摧毁建筑一样,冷酷无情地一只接着一只收割它们的生命。
最后恶辰鳐被清理干净,图兰在空中逡巡一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缓缓降落至地面,那对巨大的褐色骨翅上沾满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肉屑,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仿佛一对砍下过无数头颅的镰刀,恐怖恶心。艾尔德从远处的的壕沟里翻出来向他走来,图兰立刻抖了抖双翅,那对轻薄的骨翅如同折扇般折叠起,迅速地收回体内。
“完美搭档,”艾尔德哼着小曲走过来,踢踢脚边恶辰鳐臭烘烘的尸体,愉快地说:“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猎手。”
“谢谢,您的枪法也优秀得不可思议。”图兰还没有从方才激烈的战斗平复过来,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双眼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离开军队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强度的战斗了。”
艾尔德笑了:“多接一些钱多的活计,很快你就会厌烦这种没完没了的体力活了。”
时间已经接近深夜,这里距飞行器也有相当远的距离,他们决定向找个避风处休息一晚,等天明再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