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和二當家林之卿起程前往兩百里外的武義山,上山修練。凌雋珈一早騎馬相送,後匆匆回賭坊辦公,一直忙到天黑前才回家。
這兩天,兩人皆視對方為空氣與幽靈。餐桌上兩人食不言,寢不語,氣氛凝結而沉悶,銀兒和滿香看在眼裡,發現了端倪,卻是不敢多言。
凌雋珈今日從早開始忙碌,直到晚上才用上今天的頭一頓飯,餓得前胸貼後背,不由得狼吞虎嚥了些,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碗湯,捧起米碗大口的吃,同時夾起一大塊帶骨雞肉,忙塞入口嚼咬。
忽爾她臉色一變,噎著了,喀一聲,用力將骨頭從咽喉裡咳出。梨兒小手順著凌家主的後背,心疼小聲說:家主,慢些吃。
如此大的動靜,近在咫尺的郁姑娘似無所覺,並沒發現凌雋珈的異樣。不止滿香和銀兒,此刻瀾兒以及一眾丫鬟下人都發現兩人生了拗撬。
凌雋珈用完飯,沒管阿蓁,直接到書房繼續工事,夜裡也不和她同枕,一臉的勢不低頭。
她可記恨那一巴掌。義父未曾打她掌摑她。
這女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上得牙床,就是脾性烈了些,連她都敢打!
翌日早膳間,滿香終是忍不住,上前拽著兩人的袖子,擠了擠眼和著稀泥,軟著聲線好言相勸,希望調停兩人的爭端。
正把一勺粥往嘴裏送的郁姑娘停住了動作,瞟了凌雋珈一眼,放下勺子,沒有作聲。
隔了半晌,只見凌雋珈悠然的拎著匙子,把一口粥吹了吹,涼了些才往嘴裡送,並沒有理會兩人。
郁姑娘垂下睫毛,不理她,又繼續自顧自的用起膳。
凌雋珈眸光浮現一縷寒霜,幽幽的想:我是有錯,小錯而已,你發那麼大的火掌摑我,我難道還要低下頭,搖尾求憐的認錯,哼,這女人!
雙方僵持不下,郁姑娘此時也想不通,只好歉意的看了眼滿香,示意她回座吃東西去。而凌雋珈也氣在頭上,吃飽了肚子撐,輕撣衣袖,直起身來,走去散步。
滿香見兩人仍然不咬弦,努了努嘴,囁囁嚅嚅的,小嘴欲張未張,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作罷。她失望極了,頹然的返回座上,了無生氣的撕咬著大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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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凌雋珈仍舊沒有回來,屋裡一片寂寥,靜謐得能聽見秋風刮得樹葉唰唰簌簌地響,甚至是蕭蕭落葉聲。
郁姑娘獨佔一張大床,觸手之處皆清冷。自小就鮮少自己獨自睡,夜裡窸窸窣窣的怪聲,此刻像是不斷擾亂她的心神。
許是白天思慮過重,夜裡睡了也不安生。她睡不好,一直不斷做古怪的夢。
夢中林義、凌雋珈分別站在橋的盡頭,各佔一方,兩人見她款款而來,皆點頭朝她微笑,同時呼喊她過來自己這邊。
郁姑娘裹足不前,凌雋珈薄唇緊抿,面無表情,目光變得幽暗深邃,兩人隨即為此大吵起來,吵著吵著就拔出隨身配刀,撕殺起來,落得兩敗俱傷,身首異處的下場。
她跪在兩人屍首邊,嚎啕大哭,肝腸皆斷。
很快又換了場景,林義一身喜服,把鳳冠霞披的她壓在身下,說是洞房花燭夜,她欠他的今晚就還給他。
郁姑娘驚恐的推開林義,那人發了狠勁,拔刀要殺她,口中念念有詞:你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大刀朝她胸膛剖開個大血洞,她滿身冷汗的從噩夢中驚醒。
凌雋珈不在枕邊,想抱一抱也沒有人。
郁姑娘不敢入睡,失眠到天明,至少,自己的身和心是很喜歡阿雋的,騙得了別人,騙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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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香來到凌家,已有數月,日子有功,加之她勤於練功習武,幾乎沒有怠慢時候,現在即使寶兒和梨兒兩位成年女子聯合起來,她赤手空拳亦能打退。
字也寫得越發好看,簪花小楷練得不差其姊,可以充當瀾兒的小老師了。
短短時日,個頭拔高兩吋,已到郁姑娘肩膀高。
凌哥哥說待我十一歲生辰時,就帶我去黃山遊玩,好期待啊!滿香屈著指頭數算日子,還有三個月。
她滔滔不絕的把凌哥哥讚得天上有地下無,郁姑娘只是靜靜地聽著,心緒不知飄到哪兒去。滿香看到她心不在焉,以為她不贊同自己的話,也就嘆了口氣,閉上嘴。
須臾,她還是好奇,胳膊趴在桌上歪頭問:你們怎麼吵架了?瞟了阿姊一眼,見對方沒打算回她話,自顧自地言:快和好啊,你們!我跟瀾兒早上吵架,下午就好了。夫子說過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打架床尾和。除了生死相隔,沒有什麼是大事了。
難以相信如此富有哲理的話,來自十歲小兒稚口中。
郁姑娘沉默了許久,方開了口問:香兒是否喜歡現在的生活?
滿香托腮微笑答道:那是自然!從來沒有過這樣開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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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時,郁姑娘攜了食盒找阿雋,沒找到人,只見案上紙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