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颇有感触:
“这么说来,倒也真不能全怪以前到鲜国的使臣了。将心比心,若是我等初来乍到,不知道鲜国伎俩,只以为对方所说全出于至诚,多半也会上当。只可叹鲜国百姓被其君臣愚弄,以为大明使者贪得无厌。”
毛文龙笑道:
“不过也正是为此,倒更衬托出姜钦差清廉可贵了。鲜国百姓对姜钦差可以说是感恩戴德。
“听说他辞别之时,鲜国百姓倾城而出,所经之处,遮道膜拜,绵延数十里。还纷纷作歌谣称颂,还有上前拉住车辕,哭泣挽留者,盛况空前。
“甚至听说还给姜钦差立了碑纪念。”
朱由检也笑了起来:“要这么说姜大人在鲜国官民之中,倒确实是已经很有威信声望了。”
汪汝淳道:“这鲜国行贿受贿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见过姜大人这样清廉刚正至极的人物,也难怪他们如此震惊膜拜了。”
毛文龙一拍大腿:“所以俺说姜钦差直接担当监护鲜国之事,可以减少许多阻挠。鲜国百姓还巴不得有这么一位清正严明的大明钦差来治治贪渎昏庸的两班,鲜国的士林对姜钦差也都有好感。”
朱由检眸子里闪光:
“都督说的不错。不过姜抚台也吩咐我,若是先到皮岛,也须联络鲜国人物,了解当今鲜国朝堂派系和民间势力,看看监护一事,如何下手。这样等他到了皮岛,也可更快推进。”
毛文龙沉吟道:
“平安监司,皮岛接伴使都是国王李倧亲信,和这些人不能商议。
“去年守龙骨山城两月有余的郑凤寿,在鲜国百姓和官员中,颇有人望。而且他年岁不小,在鲜国经历得多,上下情形都了解。他曾在东江镇的大鸡岛避难,如今回了龙骨山城,可以找他来皮岛,公子与他谈一下。”
朱由检同意。
***
却说金启宗两人出了都督府,找东江中军陈继盛,询问:“今日都督身边那少年公子模样的,不知是何许人?”
陈继盛早前就接士兵报告,知道了普济号船队为首一行人的身份。
以为两个鲜国使者单纯好奇,也不隐瞒,说道那是就要来皮岛的巡抚姜曰广幕僚,是姜抚台好友尚宝司卿方孔炤的公子。
金启宗和成俊耇对视一眼。
阴沉着脸,离岛而去,回王京去见国王了。
国王李倧在兴政堂接见二人,领议政吴允谦、左议政金瑬、右议政李廷龟在场。
金启宗禀告了在皮岛会见情形。
李倧听后焦躁,来回走动:
“毛文龙这等可恶!这如何是好?”
成俊耇说道:
“臣看情形,此事不是毛文龙生心,倒是那个新来的方公子竭力鼓吹。”
李倧皱眉:
“听尔等所说,那方公子不过一乳臭未干的竖子,怎敢如此放肆?”
金启宗道:
“彼敢如此狂言,只怕是天朝真有大臣重提监护我国之议。”
李倧听了脸色发青。
吴允谦看了一下李倧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听闻当年提议监护我国的徐光启,如今是天朝礼部要员,官位比当年更尊,想来他阴惨之性未变,操纵授意,专与我国为难。”
金瑬点头:
“多半是这方公子之父方孔炤和徐光启交好,狼狈为奸,阴惨相投,才令其子来我国试探”
金启宗道:
“为今之计莫如尽快派出辩诬使,再去天朝京城一番,或可挽回。”
说到这里,金启宗看了一眼李廷龟,说道:
“能担当此任,挫败方孔炤、徐光启阴惨奸谋之人非月沙先生莫属!”
成俊耇点头:
“月沙先生屡次出使天朝,在天朝颇有信誉。
“庚申辩诬大获圆满,月沙先生是首功。当年光海君勾结建鞑,出卖天朝大将刘綎之军,本是实情,月沙一番游说,却让天朝上下都相信光海君忠顺天朝。若非申辩巧妙,手段入神,如何能做到?”
一旁的李廷龟听他们这么说,脸色微红。
当年他受李珲之命出使天朝京城辩诬,把李珲说成了大明誓死不贰的忠臣。
可是现在李珲已经被推翻,而他出卖大明,授意姜弘立一军投降,甚至把刘綎行军路线和时间都出卖给建虏,却是鲜国上下公认的事实。
他当年所谓的辩诬,其实就是指鹿为马,彻头彻尾对大明朝廷的欺骗。
可笑的是大明许多官员至今仍旧被他的谎言所骗。
李倧听他们这么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对李廷龟说道:
“右议政,寡人命你再走一趟,还担任一回辩诬使,务必让天朝改弦易辙,挫败徐光启、方孔炤等人奸谋。”
李廷龟见众人都推举他,心知无法推辞,只得颔首:
“大王既是信任臣,臣自当不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