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闻阅见周童没有要去打饭的意思,拨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给他看。“这个白菜不太辣。”
周童瞧着那一小份用干辣椒炝出来的白菜叶摇了摇头。“你多吃点儿吧。教导员还没吃饭,我想给他打一点送过去,没其他不辣的了?”
闻阅说:“饺子,武炜他们不吃辣的都吃了饺子。你去后面看看,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周童一听赶紧钻进后厨找老方。老方指了指冰柜:“之前煮的不多,都吃完了,还要就自己再煮点儿吧。”说着朝装蔬菜的塑料大筐踢了一脚:“我这儿一时脱不开手。”
“那我借厨房用用啊方叔,有高汤吗?”周童从冰柜里拎出一袋三鲜饺子,扫视一圈,见厨房里样样齐全要什么有什么,便问老方:“教导员是哪里人啊?”
“好像是南方人吧,具体哪里一下想不起来了。”老方边干着手里的活边看周童洗手煮汤,等汤沸的间隙又麻利地切了葱花和姜沫儿,擓一勺猪油跟盐和生抽调在一起,挥走水汽赶饺子下锅,再摊一张蛋皮,两面儿翻着煎,煎好切成细丝,中途还不忘给锅里加水,让饺子滚了两三回,一个个圆鼓鼓地浮了起来。接着先调汤头,再捞饺子,最后撒上蛋丝和葱花,一气呵成,汤鲜味美,卖相极佳。
“厉害。”老方看得直惊,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头一回见半大小子会做饭的。咱们队里这么多孩子,哪个不是进了部队迫不得已才学会炒两个菜,炒一次就能把我这厨房给点了。”
周童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想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后来又想自己家里也不是很穷,只是没人照顾。别说周舰不会,会也是一年到头都不在家。奶奶上了年纪之后一直是周熠做饭,做的时候就叫他在一旁打下手,跟着学,省得将来自己也走了,一老一小在家挨饿。
一样是生活所迫,消防员的孩子也得早当家。
饺子是老方抽空带几个炊事员自己包的,个儿大馅儿足,看着就有胃口。周童趁着热乎劲儿急着往回赶,老方把人喊住,拿了只大碗套在外面隔热,嘱咐端稳了别急慢慢走,当心回头把汤洒了再烫着手。
一碗汤晃晃悠悠到了门口还冒热气。房间门没锁,也不知道敲还是不敲好,犹豫片刻直接推门进去,人没醒,翻了个身,仰睡改为侧睡,被子紧紧抱在怀里,只露一颗脑袋,蜷成了一只虾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屋里太冷。
还是别叫醒他了吧,又有一点不甘心,想讨一句表扬。于是放下水饺用碗扣好,找了纸笔给他留言,不好意思太直白太明显地邀功,只能委婉且谦虚地透露出重点:我亲手煮的哦。
第21章
这晚周童失眠了,倒不是有什么心事,就是一屋子队友集体打鼾,拉锯的拉风箱的拉二胡的,有高有低,有快有慢,谁都不甘逊色于谁,此起彼伏争先恐后,堪比一场临时拼凑糟糕透顶的交响乐,震得他睁眼闭眼翻来覆去,揉两团纸巾塞在耳朵里也不起作用。
直到第二天早上顶着两只乌青的眼圈,生无可恋地集合出早操时,那些千奇百怪的呼噜声还在脑子里无限循环。
涂科和向宇不在,原定这周的实战演练得往后推推。教导员一个人又要当爹又要当妈,上午带中长跑、仰卧起坐、俯卧撑三项体能必训,外加一项单杠引体向上选训;午休搞内务检查,顺便了解这两天队员们的身体和心理恢复情况;下午再带技术训练,攀爬横渡、攻坚技巧、十五米金属拉梯、一人三盘水带连接、双人登窗,这边练着那边还要监督驾驶班做车辆操作训练,一整天脚没挨地,吃饭也比平时要快,但依旧吃得干干净净。
周童眼巴巴地看着,就是找不到机会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还惦记那碗汤饺呢,本来挺自信,渐渐的就开始自我怀疑,会不会手艺其实不怎么样,会不会根本不合他的胃口?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没有。
技术训练都是需要全副武装的实操项目。临近八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教导员叫周童搬个马扎坐在旁边观摩,最多帮忙抬抬东西,不让上场。周童急了,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撩开衣服,告诉他我没事了,不信你看。
横竖还是没敢。别动不动就脱衣服,教导员的教导铭记于心。
小马扎的高度对周童实在不友好,几个小时的规范坐姿不亚于跑几趟百米消防障碍。烈日炎炎又无风,身体不能动,心里也跟着燥,脸上从头到尾就写了两个词:沮丧、羡慕。
什么表情啊,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奚杨心里发笑,走到背后蹲了下来,扯扯他的作训服:“我看看。”
周童可算是等到了,麻溜儿地把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背都快弓到面前了,生怕他看不清。“真的好了,今天有点儿痒。”
确实不严重,算是被火撩了,没烧伤,应该也不会结痂。周童掀着衣服等教导员下结论,忐忑间忽然感到腰上一凉,脊椎也跟着一颤。他不敢回头,感受着微凉的、带着茧的指腹滑过那片受伤的区域,很轻很快也很小心,却比灼烧时的痛和愈合时的痒更难形容,又好像比涂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