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紧牙不作声,命令自己不许哭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效用。
抬头遇见周时枫关切的注视……似乎是收到了他默许的纵容,心里百般情绪如开闸的洪水冲涨,击垮她那没用的自尊心。
“为什么呢……”她狼狈痛哭,再也不想伪装坚强。“我没有做错……”
周时枫心疼,走过去抱住她,抚着她的头安慰。
如果说她上次这样崩溃是经了些酒精的催化,这次应该是真的难受到不行。
“我在。”
他边劝慰边安抚,等小姑娘缓和得差不多,胸前已经湿了一片。
温热的,潮濡的。却觉得很幸福。
“周迩,”周时枫唤她,见她从自己胸前抬头,笑着为她擦擦眼泪。“想回家吗?”
“……”
“我说过,如果你想回家,我愿意陪你。”
见她沉默,他又补充:“钱我先垫给你,等你收到结算还给我。你把债还了,我们回家,好吗?”
“还完债……如果她还是那么对我呢?”
“不会的。”他捧起她的脸颊,“你妈妈或许只是压力太大,毕竟她年纪大了,一个人扛下那么多钱当然会疲惫。”
“……所以还是因为钱……”
周时枫见她失落,转而问道:“猜这么多不累吗?”
“什么……”
“事情的好坏、她的想法,都在你一个人的脑子里而已。与其胡乱猜测让自己难受,不如直接去问她。”
“我陪你。”他温和哄她,“无论她的答案会让你释然或是更难受,我都陪着你。”
“……”
“问个清楚,接受它,然后别再自我折磨。”
周时枫一番话已经说得很明了,周迩听懂了,踟蹰着重新埋回他胸口寻求安慰。
思忖良久,她在他怀里点点头。
回家。
要回家。
-
周迩没有从周时枫那里倒钱,而是向秦晴提前预支了自己的结算金,转账给方清。
方清收到钱,只在微信上回了句谢谢。
那让周迩心里更说不出的难受。
周迩的老家在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介于一线与二线之间,绿化好,很干净。占了滨海城市的优势,算是半个旅游城市。缺点在平均收入低,消费却高。
两个人搭乘最早班的飞机,决定当天去当天回。
今天休息日,方清不会上班。
好巧不巧,C城下着毛毛细雨。
周迩头倚在出租车的车窗,盯着玻璃上滑落的雨点心事重重。
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妈妈了……不知会是什么样的重逢。
半期待半忐忑的来到自家门前,周迩并没有因为居所是栋旧楼而觉得不好意思。她们也曾住过高级封闭小区,只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个栖身之所,哪里都一样。相比于此,家庭氛围对她来说才更重要。
周时枫见她站在门前犹豫,牵着她的手握了下,替她下了决心敲门。
屋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令周迩深深吸了口气。
一位近50岁的妇女开门,看清外面的人神情愕住。
方清一身简朴的棉质家居服,细长脸,原本一头乌黑的亮丽秀发剪短,整体看是年轻的。但很快,头顶与鬓角的杂色头发便出卖了她的年纪。
黑色、棕色、白色糅杂,明显是许久前染过头发褪了色的样子。外加她有些低垂的眼角……看起来疲惫又沧桑。
她定定看着面前的周迩,不确定的眨眨眼,发现真的是周迩,嘴角颤了下,不知道该笑或怎样,终是扯平。
见到她身后站着的陌生男人,才犹豫着问:“这位是……”
“阿姨好,我是周迩的……”
周迩揪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的自我介绍。
她预想过很多种还完钱后跟妈妈见面的情景。
或互相冷漠、无视,或大吵一架,宣泄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满。
但看见妈妈面庞的瞬间,血脉相连的感觉强烈,周迩将那些默默承受的伤害都忘了,只是心疼的想哭。
曾经那么温柔美丽的一个人,是经历了什么才这般憔悴的呢……
她忽然很自责。
虽然被妈妈责备没用的时候感到极其受伤,但此时此刻,确实觉得自己没用。
她怎么这么不孝呢。
方清在这片刻的静默中诧异,见周迩眼眶憋得通红,自己也跟着红了。
她伸出粗糙的手,掐着她的脸颊。含泪而笑。
“傻孩子,哭什么。”
见到周迩孩子抱着方清痛哭,周时枫在她背后欣慰笑了。
母女哪有隔夜仇呢。
血脉相连的是亲情,是出生便能够获得的无私依赖。
甚至比他的心还要真,比他的情更浓。
他是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