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肯吐露,只说沈有望千叮万嘱,让母女俩切勿纠缠此案,只管护好自身。等五年后他刑满回了京城,一家团聚,便可回江南安生度日。也要沈蔻牢牢记着,沈家绝非贪利忘义之辈,切勿因父亲获罪而生怀疑自卑之心。
变故之后,万安县是住不得了,沈有望叮嘱钟氏搬到京兆府衙附近,有衙门里的熟人照料,也免他牵挂。
之后,钟氏便卖了万安县的家产。
换来的银钱半数拿来打点,设法送到沈有望手里,免得他在外受苦,剩下的都拿来买了如今这院子。
京城里寸土寸金,院子耗尽了母女积蓄。
就连首饰也都典当殆尽。
生计所迫,钟氏咬了咬牙,接些绣品的活来贴补家用。
她原就出自江南,闺中时学了手极好的针线,这些年沈蔻父女的贴身之物都出自她手里,绣工不比外头的绣娘差。只是这活儿实在精细,绣多了伤眼睛不说,就连那双握笔的纤纤玉手都磨出了茧子。
沈蔻瞧在眼里,岂不心疼?
前世那些荒唐卑微的事,不论她是为生计所迫贪慕虚荣,或是真的倾慕江彻情窦初开,抑或被戚家怂恿鬼迷心窍,都已成了过往。如今她神识清明,半点都不想掺和穆王跟戚家的事,更没打算再去争那所谓的王妃之位。
那东西尽管让别人去争,打得头破血流都行,她只想随遇而安,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目下这情形,总还得想法子维持生计。
她年已及笄,该担当些事情了。
沈蔻唆着香浓的粉,慢慢儿琢磨出路。等一碗香滑的米粉唆入腹中,终于有了主意。
*
皇宫往西有条珠市街,是京城最热闹的所在。
长街的腰眼处是座戏楼,上下三层的楼阁修得气派巍峨,雕梁画栋矗立在街旁,引得无数公子哥竞相出入——
时下不许官员府邸中豢养戏班,最多在逢年过节时请戏班到府里唱上几日,其余时候都是到戏楼消磨闲暇。时日久长,戏楼的生意便格外红火,几个有名的戏班更是一票难求。
眼前这座戏楼便是京城最负盛名的。
里头常驻的戏班叫玉芙蓉,排演的南戏无不精妙,几乎场场满座。
这会儿新排演的戏目才唱完,座中的公子哥儿们喝彩声不断,豪掷千金打赏之余,纷纷要极受追捧的伶人重回场中。
班主曾俭瞧在眼里,只觉欢喜。
他暗自松了口气,将戏楼的事交给副手,正想着从后门出去,到侯府的东家那里禀报今日新戏的反响,忽见珠帘动处,小厮探头探脑地跑了进来。
见他还在,小厮径直赶到身边,躬身拱手道:“班主,外头有位小公子求见,说是有新写的戏本要跟你商谈。”
“新戏本?又是哪位才俊?”
“这位瞧着眼生得很,以前从未来过,看那身形么……”小厮凑近耳边,低声道:“倒像是个姑娘。”
女扮男装?
曾俭顿时有些诧异。
京中女眷如云,酷嗜看戏且时常请戏班过府排演的他见过不少,戏楼里设有女眷可用的雅间,与男客分门出入,寻常也多是坐满的。但闺中女儿自己写戏本,还找到跟前来的,他却还从没见过。
这倒是难得。
曾俭不由坐回椅中,抬了抬下巴,“请她进来。”
须臾,小厮便将人引入屋中。
极寻常的书生打扮,青衫冠帽,身量修长,看侧影是个颇为清雅的少年郎。但当他扯下挡住半边脸的衣领,抬起头时,曾俭便知道,小厮这双眼果真是没瞧错的。
眼前这人眉眼极为清秀昳丽,哪怕束发戴冠,也难掩婉媚灵动之气,唇上即便有意涂得淡了,也觉秀巧玲珑,更别说双颊腻白剔透,肤色宛若凝脂。
这般姿容,与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不相上下。
装扮成少年郎的模样,更是别具风姿。
曾俭呆呆看了会儿,才觉出失礼,忙轻咳了声,起身相让道:“听说公子手上有新写的戏本?”
“是啊,已写好了开头,特请班主过目。”
沈蔻竭力闷着声音,忐忑地递上写了十来日的手稿。
这就是她想出的谋生之道。
时下女子虽没被困在闺中,但若想赚些银钱维持生计,却也并不容易。尤其是像她这种没落的官家姑娘,因着年岁不大,还不够被人请去做女先生,便是做账房也没人敢收,且她这张脸生得招摇,时常抛头露面着实有太多不便。
倒是写戏本这事颇合她兴趣。
沈蔻自幼读书,常因辞藻清丽得长辈夸赞,偷藏翻阅的野史杂记不少,闲暇时也曾天马行空地写过一些。只是闺中女子偷瞧话本毕竟为长辈所不容,更别说动手写了,沈蔻那会儿年纪小,更不敢叫人知道,最后都是写完了偷偷烧掉。
钟氏出自江南,看着南戏长大,里头种种门道都曾详细说予沈蔻。沈蔻原就对此极有兴趣,经历生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