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刃與柳染堤都生得高挑,就尋月是個小矮個,就算踮着腳,也只能堪堪夠到兩人肩膀。
她瞪着眼,目光鎖在柳染堤身上,手下意識搭在劍柄,錚地拔出短短一截。
尋月。
驚刃抬起手臂,止住了小姑娘的下一步動作,她不願去看柳染堤,便只是眼帘微垂,回來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知是她原本聲音就淡,還是什麼其他緣故,聽着有些底氣不足,跟做了虧心事般小聲。
尋月抿着唇,兩指拽着驚刃袖角,低聲抱怨道:驚刃姐姐,這人誰啊?
她目光落在柳染堤身上,上下卷了一圈,道:生得好醜。
慢悠悠搖着的扇子驀然停了,一溜風地掠過面頰,落下點點涼意。
柳染堤攏着手中扇子,往尋月劍柄上啪的敲了下,淡聲道:小姑娘,連易容術都不知曉?
尋月嗤之以鼻,橫擋在驚刃面前,厲聲道:誰知道那麵皮之下是人是鬼,要不是你長了副驚天醜臉,何必用個面具遮着?
柳染堤依舊笑着,面上一派風輕雲淡,實則愈發用力地捏着扇子,在手心間輕輕敲着。
年紀輕輕,牙尖嘴利。柳染堤似笑非笑,怎麼就不學學你驚刃姐姐?
那聲驚刃姐姐喊得頗有點陰陽怪氣,聽得尋月心中窩火,也不顧的什麼了,長劍出鞘,直挑柳染堤眉心而去。
劍光劈裂一道窄光,驚刃正準備出手干預,沒想到柳染堤速度更快。
只見她輕巧閃過細劍,眨眼間就躲到了驚刃身後,輕輕搭着肩膀,嗓音又軟又柔,控訴道:小刺客,她打我!
驚刃:
尋月:呸!放開她!!
尋月氣得胸膛一起一伏,拎着劍不知道往哪揮,而柳染堤在驚刃身後探出半個頭,抿了抿唇。
她用下頜抵着驚刃肩膀,小貓似的蹭了蹭,嗓音嬌嬌柔柔,道:這人好凶。
兩人之間火藥味可濃,引線噼里啪啦地在空中燃着,驚刃被夾在中間,感到有些迷惑。
這兩人
為什麼吵起來了?
而且吵架的方式,特別像是容府那幾個未滿十歲的小少爺們,經常為了只蟈蟈吵破天、爭破頭。
肩膀被柳染堤壓着,一縷長發繞着脖頸,淡香若有似無,似她半咬唇畔時,湧出的淺淺水紅。
驚刃有些不自在,本來想推開柳染堤,可手伸到一半,又猶豫地頓在了半空,輕輕攏作拳狀。
半晌,她道:回去。
尋月,你已經離開府邸夠久了,驚刃道,倘若主子出了什麼事,你擔不起。
尋月委屈地低着頭,刀尖垂落地面,小聲應道:是。
出事?能出什麼事。
主子什麼里三層外三層,明立暗裡不知道圍着多少暗衛,堪比銅牆鐵壁,壓根就不缺她這一個。
但不舍歸不舍,尋月還是將長劍回鞘,眼看她消失在人群中,柳染堤卻依舊攬着驚刃,不肯鬆手。
她鬆鬆圈着驚刃手腕,指腹細細輒過肌膚,順着脈絡、沿着骨節,慢吞吞地向下滑。
柳染堤覆在耳畔,聲音近在咫尺,漫不經心道:見着相熟的小妹妹很是開心?
指尖下滑,滑入她指縫間,好似一把白玉雕鎖,將驚刃嚴絲合縫地扣緊、鎖住。
小姑娘生得可愛,嗓音也甜,柳染堤慢吞吞道,你們同個主子,平日怕不是出雙入對,對食相依。
驚刃搖搖頭,糾正道:尋月是貼身侍衛,我則為暗衛,無論居所、職責都多有不同。
柳染堤:
她忽地鬆開了驚刃,啪地打開扇子擋住半邊面頰,嗓音帶了些初冬的涼意:走了。
這人脾性古怪,上一刻還粘得死緊,下一刻便甩頭就走,驚刃摸不着頭腦,只得快步跟上。
。
另一頭,尋月窩着滿肚子火氣、滿肚子委屈,翻牆回到了府邸之中。
守在附近的暗衛瞧見了她,倒也沒多想,畢竟人家受寵的很,平日里這種事也沒少干,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尋月進來了。
尋月踢着塊小石頭,嘟嘟囔囔地往回走,遠遠瞧見水閣涼亭之間,影影綽綽映出幾個人影。
還未走近,啪一聲清脆裂響,瓷杯猛地墜地,霎時便摔得粉身碎骨,茶水四濺。
尋月嚇得一顫,連忙隱匿了身形,悄悄地去看涼亭中情況。
區區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查不到身份?!
容雅坐在金縷絲軟墊上,擲出茶杯的手還未收回,眼中涌着紅絲,廢物,一群廢物!
數名暗衛跪在身前,衣袂濺上滾燙茶水,卻動也不敢動。為首那人半跪着,戰戰兢兢道:稟報主子,驚刃跟着那人古怪的很,身份、由來、甚至長相都成迷。
他咬了咬牙,沒敢說自己曾派遣一人試圖近身,卻直接被柳染堤殺了的事,垂首道:屬下無能,請主子責罰。
容雅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