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微微摇动,卷起一点晨光。
身后的床榻上,林墨轩蜷缩着,怀中抱着一只毛边已开、填充物有些松散的玩偶熊。
他赤着脚,脚趾轻轻蜷起,指尖扣住玩偶的一只耳朵,仿佛握紧最后的依靠。他睁着眼,瞳孔涣散,眼白里隐约浮现细密的血丝。
“阿轩,饿了吗?”林静雅的声音低柔,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眼神中掠过一丝无力的怜惜。
林墨轩缓慢地抬头,盯着她看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没发一语。他的手抓得更紧,玩偶熊的耳朵几乎被拽出一个弧度。
林静雅站起身,棉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走到床边,半跪下来,伸手将弟弟抱进怀里。
林墨轩身子一僵,随即软了下来,将额头埋进姐姐的肩窝。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的声音微哑,“爸爸妈妈不在了,可你还有我,还有姐姐。”她的手轻轻抚过弟弟的后脑,动作小心翼翼。
林墨轩的肩膀微微颤动,眼角慢慢涌出湿润的光泽。他反手抱住姐姐,将脸埋得更深,闷声喊了一句:“姐。”
这一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林静雅听得浑身一颤,抱着弟弟的手紧了些,将脸贴在他的发顶,缓缓开口:“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
这句话低低地重复,像是说给弟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林墨轩缓缓抬头,眼睛红得像被血浸过。他沙哑着问:“姐姐,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分开?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林静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轻轻点头。她抬手擦去弟弟脸上的泪痕:“从小到大,我们一刻都没分开过。知道吗?阿轩,你是我的唯一,以前是,将来也是。”
她停顿片刻,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闭上眼,声音像风一样轻:“答应姐姐,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弟弟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手慢慢松开玩偶熊,转而紧紧攥住姐姐的衣袖,似想将这份依赖永远留在掌心。
窗外,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光影交迭。
……
这几天,林静雅和林墨轩的状态慢慢有了些许变化。尽管心底的痛苦依旧无法完全抚平,但姐弟俩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最初的封闭。
他们开始愿意与舅舅沟通,偶尔还会出现在客厅里,坐下来一起吃饭或是聊些琐事,不再像最初那般回避一切。
房间的门不再紧闭,空气中也渐渐弥漫起一种温和的、平静的气氛。尽管伤痛还在,他们似乎已经学会了与之共处。
而凌江,这几天忙得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作为姐弟俩唯一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他不仅要应付孩子们情绪上的变化,还要处理自己姐姐凌音和林江的葬礼事宜。
每一项工作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电话铃声、文件堆积、安排各种事宜,似乎没有一刻能停下。
他每天都像被几道重重的枷锁紧紧束缚,日复一日,脚步匆忙,眼中有着难掩的疲惫。
舅舅的疲惫姐弟也看在眼里,渐渐的也在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姐姐拉着弟弟说可以帮忙整理父母的遗物。
林墨轩推开父母卧室的门,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门把手,金属的冰凉让他微微一怔。他迟疑了一瞬,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半掩着,将日光隔在外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书本纸页与浅淡香水的熟悉气息。
他停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摆设,书桌上未合上的笔记本、椅背上搭着的浅灰色披肩,甚至床头柜上的台灯,都仿佛凝固在时间里。
林墨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心情。他走到书柜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细微灰尘,指尖掠过那些整齐排列的书脊,感受到略微粗糙的触感。他不敢太用力,仿佛怕打扰了什么。
当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时,目光瞬间凝住。抽屉里并不凌乱,除了几本日记和一些零碎的信件,还有个名叫杜蕾斯的小盒子。
此外最显眼的便是一块奇异的金属残片,正静静地躺在抽屉最里面。它泛着冰冷的暗银光泽,上面刻有繁复的铭文,层层迭迭地交织在一起。
他伸手将残片拿了出来,触感出乎意料地滑腻,冰凉得不像金属,更似一块透明的玻璃。他低头细细打量,那些铭文在光线下折射出浅浅的蓝光,犹如夜晚深海中游弋的荧光鱼,带着一种莫名的神秘。
林墨轩轻声自语:“这是什么?”。
他站在床边,目光不自觉地转向窗外,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浅浅的光斑映得房间更显寂静。他忽然觉得手里的残片沉甸甸的,不只是它的重量,更像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意义。
他转身走出房间,金属片被紧紧握在掌心,冷意传到手心。
客厅里林静雅挽起袖子,双手攥着抹布,用力擦拭着茶几。
她低头弯腰,额前的碎发滑落,遮住了微微泛红的眼角。